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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0/6/15 17:1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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岔路口


淼的家就在沙河的大堤下,背后就是河堤公路和河滨公园。还有好远的时候,刚就看见淼的后窗亮着灯光,他觉得很像淼那双凝着淡淡哀愁,同时又露着某种期盼的眼睛。那是一双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。他们是高中的同学,刚至今仍能清晰地记得十五年前初次见到她时的情形。其实她并不很美,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,他就被她那文弱的气质,尤其她那双凝着淡淡哀愁的眼睛深深地倾倒了。后来他读了《红楼梦》,暗地里就把她比做林黛玉。然而由于他的胆怯,他一直把这份情愫默默地埋藏在心灵的深处,他和她的关系就像其他男生和女生的关系一样,那三年他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。毕业后他参了军,三年后又退伍参加了工作,之后娶妻生子,一晃十来年过去了,他们就没再见过一次面,也没通过哪怕一次信。直到半年前的一个下午,他才在某条街道上又一次碰到了她,刚发现她眉宇间凝结了更多的哀愁。后来,他知道了她已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。她和前夫为什么那么快的离了婚,刚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,是她亲口告诉他的。“喂,今晚上不要等我了,要加班。”刚又想起刚才吃晚饭的时候,他对艳苹这样撒谎。艳苹只看了他一眼,又继续喂三岁的儿子吃饭,竟没什么别的反应。也难怪,他这个保卫科长要负责全厂的安全保卫工作,夜班上的多,艳苹对此早习以为常了。刚倒真有点希望她突然心生疑窦,来盘问他,那样的话,他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或许会减轻一些。他吃了饭并不急着走,抱着儿子逗他玩,一边看着新闻联播,一边看着艳苹在厨房里忙这忙那,等着她来盘问。家里放着这么动人的老婆,这么聪明的儿子,却还去……你这人是不是正常?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自问。新闻联播演完了,她也忙完了,自始至终她也没问一句。她从他怀里接过儿子,说:“不早了,快走吧,别迟到了。”他的心猛地一跳,象被针扎了一下,不安和愧疚又陡然增加了许多。由于害怕改变主意,他慌忙出了家门。儿子为了跟着他,自然又是哭闹了一番。直到现在,刚心里仍有些不平静。他想起他们以前开玩笑,他说:“你就不怕我到外再找一个吗?”她笑着说:“你呀,——你找吧,你什么时候找我什么时候让位,决不耽误你们。”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,那么纯真,那么坦然,对他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。唉,艳苹,你真是太单纯了,和我们三岁的儿子差不多一样单纯,单纯得晶莹剔透,如一个玻璃人。你那么信任我,儿子也那么依恋我,可你们知道了真相后,还会这这么信任和依恋我吗?其实,无论从哪一方面说,艳苹都丝毫不比淼逊色,她美丽、温柔、聪明伶俐,单纯得如一块无瑕的碧玉,刚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。然而在他意识的屏幕上,却总抹不去淼那一双凝着淡淡哀愁的眼睛,却总下不了决心斩断半年来和她那偷情式的危险的联系。从少年时代起,他就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冲动,憧憬浪漫的奇遇,渴望死去活来的爱情,如今,他怎会轻易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呢?即使他心里再愧疚和不安。这实在是男人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,永不知餍足的劣根性啊,他自语。不知不觉,刚已来到了淼的屋后。这里,一条柏油小路岔下去,伸进一条黑咕隆咚的小胡同。刚推车下了公路,来到淼的院门前,举起手敲门,手还未触到门却又放下了。他推着车又上了河堤公路。淼正在干什么?看电视?读书?和来访的邻居聊天?刚很想透过窗户看看,但那泛着绿光的窗帘却粉碎了他的这个想法。借着路灯的光亮看看表,还不到九点,兴许她的邻居真的会看到他呢。寡妇门前是非多,刚可不愿意被人议论,淼也不会愿意。等会儿再去,他拿定了主意。这时的河滨公园可真是年轻人的天下,那几家卡拉OK摊点,青春的歌声划破夜空飞翔,灯光掩映的花丛中、河堤上到处是情侣们成双成对的身影。刚竟找不到一个容得他歇歇脚的地方。他点了支烟,继续骑着摩托慢行。刚还真有点羡慕这些幸福的年轻人,想想以往的罗曼史,竟没多少浪漫蒂克可供自己咀嚼、品味。艳苹似乎天生就缺少那份浪漫,恋爱的那两年多时间,他们几乎没一同看过一场电影,也没在花前月下散过步谈过心接过吻。每当想起这些,刚就会在心中产生出一种遗憾,自问: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神圣而甜蜜的爱情?因此,当他从淼口里得知,她从高中时代起也一直喜欢他时,他当时就心里一跳,和她的来往便密切起来。他们一起看过电影、在酒吧里跳过舞唱过卡拉OK,如饥似渴地享用爱情的甘泉,浪漫得宛如回到了中学时代。当然,为了避人耳目,半年中更多的是,黄昏的时候,他们在郊外的沙河旁边看夕阳鲜血迸溅地沉沦,听河水和虫子合奏的小夜曲。刚和她都十分看重他们这份迟来的爱情,竭力不用肮脏的肉欲去玷污她。直到不久前,他和玉成一起喝酒,酒酣耳热之际谈起了这事,这位已做了副科长的幼时朋友很是嘲笑了他一番,他这才感到自己是有些迂了,和她在一起的时候,便多了一份蠢蠢的冲动。今天下午,在河滩上,刚忍不住吻了她,当他要解开她那件洁白的连衣裙时,她却含笑推开了他。她说:“光天化日之下,就在这?”刚这才住了手。他从她那满含期待的目光中读懂了一些她羞于启齿的内容。“今晚,上你那?”他探询着。她狠狠地一点他的额头:“你这色中饿鬼,来了我也用棍棒把你赶走!”刚就势说了一句只有亲昵的两性之间才用的粗话,两人便笑着一团。已十一点十一了,淼恐怕早等急了。他掉转车,加了档,往回驶去。沙河对岸的几点灯火飞快地向后退去,如一闪而逝的流星。唉,人的一生也正如流星般短暂易逝,如白开水般单调乏味,幸亏遇见了你,有了这一段恋情,才使我这一生陡然增色不少,从此,我不再有以往那种遗憾了。真的感谢你啊,亲爱的的淼!前边忽然传来了很大的吵闹声,近了,才见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拉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,少妇哭着,抱着路灯柱不走,那男人就打,下手很重。旁边观望的人们看不下去了,议论纷纷,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制止。刚听见一个姑娘说:“那人我认识,是三中的体育老师,心可花呢,上大学就是那女的家供养的。刚才跑的那女的,原来也是三中学生……”一股怒火和一腔豪气同时在刚胸中升腾,他大吼一声:“你他娘的给我住手!”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。那男人果真住了手,向他这边望来。所有的人都朝这边望来。他扎好摩托,锁上,走了过去。那个同样也五大三粗的人竟有点结巴了:“你、你想干啥?”“老子揍你!”一拳早打在那人脸上,那人竟不顶打,“噗嗵”一声跌倒在地。爬起来,又是一拳,又一跤跌倒在地。那人终于认识到他这个前武警的铁拳的厉害了,不敢再站起来了。刚揪住他还要打,却听有人说:“大哥,求求你,别再打了。”刚回头一看,是那个衣冠不整、满眼含泪的少妇,——挺着大肚子,竟是个孕妇!这一下,刚的怒火更旺了:“还老师呢,妈的,你还是个人吗?你有一点……”他猛地打住了,顿了一下,又一脚踹在那人身上:“滚,带上你老婆滚!”那人战战兢兢地爬起来,和那少妇一起灰溜溜地走了。刚并没在乎那些旁观者敬畏、赞赏的目光,他打着火,骑着摩托继续向前驶去。这回,摩托开得很慢。他心里颇不平静。刚才怒斥那人时,他本来还要说:“你还有一点人性吗?”但他猛然想到了自己做的和将要做的,便打住了。是的,那男人抛下怀孕的老婆在外胡搞,固然可恶该打,难道你刘刚就比他高尚吗?你也有老婆啊,你也有三岁的儿子啊,你难道就是一个有人性的男人吗?刚记得他们结婚的第二年,他得了急性阑尾炎,动手术住了院,是艳苹请了假在医院里照顾他。他身体强壮,很少得病,结婚后也只有这一次躺在病床上,看着艳苹为他忙前忙后,端吃端喝,给他说着体贴入微的话,给他扇着扇子让他入睡……刚自小便失去了母亲和母爱,有一次,二十多岁的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童年时代,是母亲正在床边侍候他,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,以致他几次都想喊她“妈”……当然,在他痊愈后,艳苹没必要再像那时那样精心照料他了,但有那一次足够了。这以后,直到现在,刚都时常略带感激地回味起她给他的那一个月的母爱般的温馨……刚还记得,在他们谈恋爱的时候,他们遇到艳苹哥哥嫂子的巨大的阻力,他们看不起他这个退伍兵、小工人,更看不起他们的穷家,说依艳苹的条件,找个工作好的家庭条件好的绝对不成问题。是艳苹顶着压力,冒着与哥嫂翻脸的风险与他来往,直到嫁给他。结婚后,由于没有房子,他们住在他以前的单身宿舍里,一住就是五年,直到搬进现在的房子里。那宿舍是狭窄而又拥挤的,生活是拮据而又寒酸的,她却一点也不以为意,脸上常常挂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。刚却经常感到歉疚,尤其是在看到她的那些出手阔绰的女同学时,这种感觉更甚。他觉得艳苹的长相丝毫不比她的那些女同学差,她哥嫂说的一点也没错,她要不是嫁给他刘刚,而是像她的那些同学那样嫁给个老板,就是差一点嫁个工作单位好的,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窘迫。刚又想起,他们那时为了改善生活状况,曾经短暂地经营过一个小饭店。为了及早开业,他们在春节期间和装修的工人一起忙活,夜里小两口就在小饭店里打地铺。那时艳苹还挺着大肚子,直到正月十七孩子将要出世的时候,她才去了医院,那时饭店也将要开业了。那一段时间虽然十分忙碌、辛苦,最终饭店也没赚到什么钱,但在这一段时间里,他们也像其他的患难夫妻一样,更加深切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夫妻的真情。他们曾经约定,要彼此相爱,即使将来对对方厌倦了,也决不背叛,决不离婚……想到这里,刚的眼睛湿润了。习习凉风不间断地迎面向他扑来,拂动他的衣裳,给他带来无比舒适的凉意。他思绪的海洋继续奔腾呼啸。淼为什么结婚不到一年,就坚决要和他那个风度翩翩的前夫离婚?据她说这个前夫一直在外面与其他女人鬼混,令她无法容忍。哦,有多少对夫妻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婚外情而反目成仇,家庭解体?他和艳苹会不会也走到这一步?如果他们也走到了这一步,那么这个和他朝夕相处风雨同舟将近十年的女人便会遭到重创……但毫无疑问她也会重新恋爱、结婚,最终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……还有他们那个聪明可爱的儿子,也会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心灵上留下巨大的阴霾,将来也可能会因为无人管教而成绩下滑甚至可能偏离正轨,滑向违法犯罪的深渊……多么可怕的图景啊,而这一切,只要今夜他去淼那里,就会可能成为现实。那时,他就成了罪人,就会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遭人唾弃……那个绿色的窗户仍在亮着,像她那满含期待的眼睛。那个岔路口又横在了眼前。他下了车,想隔窗告诉她他不去了,却又犹豫了一下,把话咽回去了。啊,淼,原谅我,原谅我过去做错的一切吧,现在我不能再走错路了。我是有妻室有孩子的人,我有自己的责任,你也应该追寻属于你的幸福……他转过脸来,正要跨上摩托,却一下子呆住了——淼正站在他身后!“淼……我……”他嗫嚅着,不知说什么好。借着有点昏黄的路灯光,他看见她眼中闪着水光,眉宇间又凝满了那令人动容的淡淡的哀愁。“你是对的,你应该珍惜你现在的一切。”说罢,她便转身下了河堤公路,淹没在那片黑咕隆咚的黑暗中。


        写于1998年6、7月


    整理并修改于2007年元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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